第三百八十八章 小人物的報復

　　斷頭谷，位於米蘭星凱巴高原，是這顆星球最壯麗的景色之壹。倫巴第河在凱巴高原切割出總面積三千平方公裏的19條主要峽谷，其中最深，最長，最寬，這顆星球最長達500公裏的峽谷，有壹個聳人聽聞讓人肅然起懼然而又無限吸引人眼球的名字——斷頭谷！
　　斷頭谷由於地層結構不同，松密不壹，河水的橫沖直撞，有時造成大片坍陷，有時卻只遺下壹道罅隙。有時如怒濤般的激蕩，有時又如鋸齒般的侵蝕。如平流迂緩，則留下平緩的痕跡，如激流翻卷，則產生突兀的紋飾。
　　這條峽谷，就這麽百態雜陳，寬展，狹隘，有的如蜂窩，有的如蟻穴，有的尖聳如寶塔，有的堆積如磚石，如孤峰孑立，如洞穴天成，人們對這些大自然的傑作，依形命名，冠以壹些含有神話故事的名稱，如阿波羅神殿、狄安娜神廟、婆羅門寺宇等。其北緣的“天使窗”，是壹面山嶂上出現的壹個通天空洞，其南緣的“美德岬”，像古代將軍掛印拜帥的將臺，尤其是谷壁地層斷面，紋理清晰，層層疊疊，就像萬卷詩書構成的曲線圖案，緣山起落，循谷延伸，又如壹幅萬裏綢帶，在大地上宛轉飄舞。
　　斷頭谷更是因為其特殊風貌而成為方程式的很多屆舉辦地點。因此帶來了谷外的壹片繁榮，四個城鎮沿著斷頭谷外建造起來，每四年的方程式大賽，必然有壹場賽事在斷頭谷進行。每年賽事進行的時候，周圍的城鎮就會迎來經濟的繁榮，所有客房都被提前預訂壹空，各種消費品，在這裏供不應求。
　　曾經有報道調侃的統計，每次方程式機甲賽盛事在斷頭谷四大城鎮外的避孕套，不下百萬只。
　　而這樣持續數百年，四大城鎮都極具規模。
　　不過但凡是在繁榮蓬勃的地方，都會有陰暗滋生。
　　距離斷頭谷四大城市周邊數百公裏方圓，又有不少的村落，而其中壹個叫墨脫谷的地方，終年被濃霧籠罩，附近村鎮中人無人敢深入其內，因為時常在那裏見到猙獰的機甲，以及面容酷吏全副武裝的人員出入。
　　林海脫下威爾的面具，恢復了本來面目，抵達這裏，他的目標原本是要去斷頭谷的作訓基地，只是臨走時見到劉易斯的目光，他決定順帶在這裏辦些事情。
　　他戴上方程式機師威爾的面具，就是讓劉易斯明白，他們分道揚鑣之後，自有脫身的辦法，不必為他掛念，而劉易斯臨走時的眼神，卻讓林海看到了，他大概有壹路做些什麽幹擾調查局追蹤的念頭。那無疑會讓劉易斯身陷險境。
　　所以，他決定先他壹步去做這件事情。
　　墨脫谷之所以終年濃霧籠罩，壹方面是地理原因，另壹方面則是和內部正在從事的秘密事件有關。這裏實際上是米蘭星球最臭名昭著制販神經毒劑的地方。每屆方程式舉辦，斷頭谷附近的市場，基本上被這裏出產的神經毒劑所壟斷。
　　林海身體無聲無息的撞入樹林間的濃霧之中，霧氣朝外張牙舞爪壹繚繞，就將他吞噬了進去。
　　在墨脫谷中伏地潛行，林海帖服地面，但地面傳來濃烈的血腥氣令人欲嘔，入手之間，還有壹大團潮濕腥臭撲鼻的內臟肚腸。然後是壹副野生動物的骨架，不過這副骨架斷裂多處，肋骨部位全數被巨大外力崩斷，只留下少數幾條尖骨，上面還粘連著血肉。
　　林海聚目望去，看到這處地面，有不少的腐屍碎肉，有些因為時間太長，都成了稀土，有些還處於漸漸腐敗的狀態，空氣中混合著硫磺和腐臭。
　　林海根據地面的動物殘屍，尋到了壹處地點，手提著壹條肚子都破了個大洞的野狗，擋在身前，五指探出，根根戳入土壤，然後拔出壹件罐狀物，在物體指示綠燈快漸變成紅燈的瞬間，摁動了上面壹個物理撥鈕。這枚物體上的指示燈立即消斂，靜靜躺在林海手掌。
　　“B40生物地雷麽……”
　　林海如法炮制，連續取出了幾枚這種在墨脫谷口布下的地雷，沿途還見到壹些附近鎮民的屍體，想來是不慎誤入遭到毒手。這種地雷他在垃圾星屢見不鮮，簡單的掃描裝置能探查到附近的生物熱能，然後起爆，林海用死去的動物屍體作掩護，地雷紅外功率不大，這招倒是非常有效。
　　壹連捏滅了幾枚地雷，揣入兜裏，林海繼續深入，就看到谷內，在壹條河流邊緣，有壹個巨大的工廠，燈火通明，濃煙滾滾，只是因為谷內的濃霧，所以光亮都被霧化了。附近有保安小隊來回巡弋，三五人搭配壹個機甲為壹組，繞著工廠行進。
　　距離林海最近的壹組小隊走了過來，機甲的活動聲和巡邏隊員拖著什麽事物簌簌的聲音，進入林海耳朵。
　　“明天要交出十萬支‘泡沫’，呵呵，所以今天要加班加點……今天巡邏，大家跟緊點，可不能馬虎了，方程式期間，可是我們發大財的時候！”
　　“據說明天米蘭星會有警方巡查，出貨如此之大，我們這邊不會被他們摸過來嗎？”
　　“摸過來？”壹個巡邏小隊長哧然壹笑，“我們上頭是誰？今天布朗先生都在這裏，親自監督。布朗先生，可是星區議會，巴拿馬議員手下最信得過的人物！”
　　幾個武裝人員將壹個袋子拋入了樹叢，丟到了林海所在位置的旁邊，垃圾袋隙開壹道口，露出壹個死去多時的面容，這是壹個青年，面黃肌瘦，額頭上有壹個小孔，後頭蓋骨掀開了壹個大洞。顯然是子彈近距離所致。
　　“這家夥，這種方程式掙大錢的關鍵時刻，居然還想著他的休假回城鎮探望……又頂撞布朗先生……挨上壹枚槍子，也不冤枉，千不該，萬不該，在布朗先生視察的時候提出這種要求，若是平常，答應了他也無妨，只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今天又要出貨十萬支‘泡沫’，如果不殺壹儆百，人人都請假，生意還怎麽做？……”
　　低語的聲音，隱約從草叢那頭傳來。
　　若是幾個荷槍實彈的人，也就算了，關鍵在他們後面，還有壹臺機甲。林海打消了撲出去的念頭，正待徐徐圖之。就看到黑夜中，那臺機甲突然“噗嗤！”壹聲，前面的駕駛艙壹凹壹凸，朝外打開。
　　機甲內的武裝分子跳下來，壹邊朝林海伏身的這個草叢走來，壹邊拉著褲襠的拉鏈，“老機甲沒排泄服，真他媽不方便，不過那種服裝要自動對接輸尿管，要是男人也就罷了，女人，還真是……呵呵……呃！”
　　男子來到林海所在的草叢，正欲開襠解手，卻陡然看到了草叢裏的林海，而他看到林海的瞬間，林海就已經到了他面前，手化做刀，啪壹聲從他脖頸劈進去，男子捂著脖頸倒下去的剎那，林海手中剛剛從秘密制毒地點的土地裏挖出來的生物地雷，便撥動了開關，成了生物手雷，朝旁邊的五人飛擲過去。
　　在五人準備取槍還擊的剎那，傳來五聲清脆的金屬開合，然後是砰然撼心的爆破。五個正欲持槍的武裝人士半個身體，都被震成壹攤碎肉骨架！
　　林海發現自己犯了壹個錯誤，錯估了五枚地雷近距離爆炸的沖擊力，但此時對方五人拔槍的千鈞壹發，他似乎也來不及多做考慮。沖擊波和聲浪襲來，他的胸腔像是被重錘猛擊了壹下，胸口壹窒，在半空被震飛出去，翻滾撞在機甲上，跌落在地，壹時失去知覺。
　　壹時間，四周深邃的夜空裏，傳來無數人呼喝和機甲的行動聲，朝著這處轟然撲來。
　　林海眼前壹片麻點墨點，四周已經出現了無數隱約間急遽晃動的光亮，有機甲胸口探照燈的射線穿透樹林射來。
　　扶著機甲合金腿，林海蹣跚站起，這個時候胸肺仿佛才恢復了呼吸的能力，他猛然吐出壹口濁氣，然後是劇烈的咳嗽聲，伴隨著口腔裏甜腥味，更多的知覺在恢復。
　　林海手拉住登陸梯，恢復力氣的腳用力猛蹬，壹躍而上，坐入機甲座艙裏。
　　這種外觀看上去有些笨拙的機體，不需要個人認證，發動狀態下，誰都可以搭乘，機甲座艙合攏，將林海包裹其中。就像是壹個溫暖的巨核，將人裹在內部。
　　幾臺機甲撥開大樹而來，後方不遠處傳來人的吆喝聲，顯然機甲比人有更快的突進速度，先壹步到達突發事件地點，就看到的是那架委頓的機甲。
　　電子音從外部傳來，“亨利，妳們小隊發生了什麽事。”
　　話音未落，林海突然動了，機甲突然反手拔出腰間的熱能斧。
　　“亨利，妳做什麽？”三架機甲迅速繞過來將林海包圍其中。
　　為首的掃描了地上的五具沒有了上半身的殘軀，聲音淩厲之極。但他們畢竟是三臺機甲，包圍住眼前看上去有些行為奇怪的A15小隊機甲，以三敵壹，處在壓制狀態，有恃無恐。
　　“我不叫亨利，”那臺被圍住的機甲裏，傳來壹個陌生年輕男子的聲音，“讓妳家主子，記得這個名字！我叫，林海！”
　　聽到機甲裏的人自報家門。三臺機甲的駕駛員，眼珠驀然睜圓。
　　壹柄斧頭，就那麽直破開第壹臺機甲的面門，蓬！壹聲穿透刺入！
　　兩臺機甲齊齊爆發出引擎的嗡鳴，壹左壹右，手中的熱能槍擡起就朝林海所在的位置開火。也不顧那裏還有壹架自方的機甲，不過看剛才林海的第壹擊，對方估計也活不成了。林海的速度太快，讓作為機師的他們頭皮都壹陣發麻，也顧不得同伴生死。
　　但兩人開火的瞬間，林海已經把斧頭從那臺機甲胸口抽出，反手劈斷了壹臺舉槍機甲的手腕，機體再那麽壹轉，轉到了另壹臺手持槍炮開火機甲的右側，對方火力想要緊追林海，但卻是雲泥之別！
　　噗！噗！林海連環兩斧，地上就這麽多增了兩臺冒著電花的廢鐵。
　　而這個時候，那被斧子插胸的第壹臺機甲，才委頓劈啦壹聲摔倒在地！
　　林海發現，他所學七動作以上的殺招，在外部連續的壓力下，竟然越加精進了，如果七個動作，以往只是改變了他操控機甲的行為模式，改變了套路化的機甲操控行為，讓敵人摸不著頭腦，那麽這第壹殺招，就成了依托七動作，對敵人所露破綻最精準的殺傷！
　　換句話說，七個動作讓他可以最精準找尋到敵人弱點，然後施以“壹擊必殺”。
　　這壹點，的確是他在垃圾星那種面臨風暴下還能操控機甲遊刃有余的行為模式，融會貫通的東西。難怪田胖子說他很有天賦。
　　……
　　……
　　而此時此刻，墨脫谷的工廠之內，監控系統已經聽到了這頭機甲裏傳回的信息。
　　“林，林海……”
　　作為巴拿馬在地下工廠代言人的布朗不敢相信，這個林海，不正是河畔星伯爵家族的那個私生子嗎？這個林海，不正是他們認定為林家除家主林威和林薇之外，首要打擊的對象嗎？
　　而且，他難道不正被巴拿馬帶隊的調查局特工部隊追緝嗎，他應該已經如豬狗狼奔豕突，害怕得不敢露頭，在垃圾站，在立交橋，在下水道，宛如過街老鼠，畏畏縮縮，兢兢戰戰，祈禱自己還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麽？
　　……對方怎麽就殺入了他們這處隱蔽的，方程式聯賽上最重要的制毒工廠？
　　而且，還如此表明身份，亮明旗幟，這純粹就是，赤裸裸明目張膽的報復啊！
　　“布朗先生！被對方搶奪了的A15機甲，朝我們這裏過來了！”有人驚慌失措。
　　“讓所有人，攔下他！”布朗眼睛裏，浮現出壹絲惶恐，“……給我，攔下他！”
　　……
　　工廠之外的這片區域，戰況出奇的激烈，每壹個巡邏小組的機甲都回撲而來，要擋下此人，然而壹看到工廠外的戰場，就已經傻眼，那臺被林海控制的A15機甲，周圍橫七豎八的倒著七八臺機體，而且機械臂，還壹手抓壹臺機甲，壹旦面臨周圍的遠程火力，就以這兩臺機甲抵擋。
　　偏偏被拿住的機甲裏駕駛員還存活，為了避免被同伴所殺，他們將所有的護盾都展開來，抵擋熱線槍的轟擊。而壹旦護盾破損機體被打成篩子，林海就立即丟下這臺機甲，開動機體，迅速從旁拿住壹臺，故技重施！
　　壹路逼近到工廠之下，人們震驚的發現，他們這處制販毒工廠的所有駐守機甲，無壹甲能擋得住面前這臺林海搶過來的機甲壹擊！
　　明明駕駛的是同壹種機甲，明明都是經過訓練的亡命機師，但他們偏偏在林海的殺氣面前，無幾人能擋得住他的壹斧！
　　在工廠裏通過攝像頭的布朗等人看來，這就是簡簡單單的壹斧，但偏偏每壹斧頭下去，就有壹臺機甲被砍倒！
　　布朗作為巴拿馬的左右手，曾經研究過這個叫林海的貴族私生子，此人有學業上的天賦，當年成為河畔星錄入清遠學院的二十人之壹，他也不過是從垃圾星走出來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家夥，接下來又在康德會展大出風頭，自然也把他歸於在技術能力這方面能力很強的範疇。是壹個有智慧，有特殊技術能力，智力值很高的人物。
　　但通過攝像頭看到林海機甲的殺入，布朗才意識到，他們或許壹直以來，都低估了，甚至大大的低估了這個叫林海的青年的武裝力量。
　　他如今在機甲表現出來的強悍力量，那種就是要突進來殺妳，而妳根本無法阻擋的氣勢，令饒是經歷了太多灰色事跡的布朗，此時竟然也感覺到心臟深處壹股酥麻，無力，絕望。
　　噗嗤！壹枚肩扛火箭彈從工廠頂上朝下方奔來的林海機甲發射而至。
　　這麽近距離的瞬間，原本火箭彈將避無可避，打在機甲身上，至少也能破壞他外部裝甲，影響到機體的操控和速度。
　　但偏偏林海七個動作展開，早已經是耳聽八面，眼觀四方，只看到對方扛起火箭彈，下意識的就擡斧壹擋。
　　爆炸沖擊沿著機甲的手臂減震傳遞到座艙，已經微乎其微。斧面擋住了這枚火箭彈，林海並不停留，操作機甲殺入工廠。
　　左右兩斧，劈倒埋伏在廠區準備偷襲的兩臺機甲。
　　布朗正站在鋼結構的第二層護欄上，盯著殺奔進來的林海，最後開口道，“……妳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地方所在？”
　　壹般而言，雙方彼此都需要事態演變得如此激烈後的壹個答案，或者交待。
　　而且，布朗此時，還暗暗開通了工廠通訊，相信現在外部他上面的大佬，已經得知，而且能夠聽到，甚至監控到墨脫谷工廠發生的壹切。
　　但林海並沒有想知道他是什麽人，或者如他枉然預料說壹堆前來報復之類的破語，他只是擡起巨斧，壹斧橫掃，像是鍋鏟，砸飛壹條蒼蠅。
　　布朗的身體被巨大斧面壹拍，整個人撞破旁邊的混凝土墻，被倒塌的磚石扭曲壓在了下面。
　　沒有聽對方的廢話，不需要毫無意義的交涉。就是這麽的直接，就是這麽簡單的妳死我活。
　　自己不是被到處追趕逃亡的野狗，而是壹頭狼，哪怕被追趕逃亡，哪怕遍體鱗傷，只要有機會，就反過來撲上咬妳壹口！
　　撕皮剮肉！
　　無數正在制販神經毒劑的工人落荒而逃，林海機甲的身後，傳來剛才被劈倒兩臺機甲的殉爆的沖天火芒。
　　在這樣的場景下，機甲包裹的林海，才通過機甲混沌的擴音，聲音響起在這座已經搖搖欲墜的工廠，像是對著無形的虛空，或者是操控著這個工廠，千裏之遙的某些人道。
　　“我是林海，請洗幹凈妳們的脖子，等著我挨個割斷取走妳們頭頂上，那顆罪惡的頭顱。”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