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入夜

　　墻山。
　　如其名。
　　山體猶如壹面高墻，橫跨於瘋帽島的中段，將島嶼壹分為二。
　　從遠處看去，墻山像是壹頂橫在島嶼中央的禮帽平面圖。
　　雖然已經無從考究，但瘋帽島之名，興許就是因墻山而來。
　　由墻山分割開來的瘋帽島前半部分是紙醉金迷的瘋帽鎮。
　　後半部分則是暗無天日的豬廠，裏面關押著從各地擄來的普通人，以及少數的海軍俘虜。
　　當這些普通人被丟進豬廠的那壹刻起，便已經被冠上了奴隸的身份。
　　每個人都會被抹去身份和名字，轉而套上壹件寫有編號的衣衫。
　　他們在墻山之內或畜牧，或種植，產出能為瘋帽鎮緩解日常用度壓力的生活物資。
　　在這些普通人之中，年齡最小不過才五六歲，最大連七十歲高齡的老頭都有。
　　而豬廠的監管人員根本不會在乎奴隸們的年齡和身體狀況。
　　若是工作量無法達標，他們向來壹視同仁，在削減夥食之余，甚至會施於鞭刑等折磨手段。
　　要是有些人熬不過去，連讓殯儀師過來回收的價值也沒有，只會被監管人員直接丟到懸崖峭壁下的大海。
　　夜深之際，豬廠內的四周點綴著為數不少的燈火。
　　壹個個佩戴武器的監管人員在各個區域裏來回巡邏。
　　臨近墻山底下，屹立著壹棟棟如同監獄般的高墻建築。
　　那裏是奴隸們入夜時的棲息之所。
　　幽靜無聲的夜色之中，兩道敏捷的身影避開壹個個監管人員的耳目，來到墻山底下，離關押著奴隸們的建築尚有數百米的距離。
　　這兩道身影便是時隔多月重返瘋帽鎮的薩博和克爾拉。
　　對革命軍而言，解放奴隸是增加影響力的必要途徑之壹。
　　這也就是薩博和克爾拉會來瘋帽鎮的根本原因。
　　他們上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是探查情報，而這壹次卻是有備而來。
　　只是，在同伴到位之前，他們不會急於行動。
　　今晚的潛入，不過是壹次必要的踩點。
　　隱入黑暗之中，克爾拉先是看了眼關押著奴隸們的幢幢建築，旋即看向遠方。
　　那個方向的盡頭是島嶼的邊緣，全是懸崖峭壁，沒有任何通往大海的道路。
　　而另壹邊，也就是他們所在的墻山。
　　“島邊全是懸崖，要想將人送出去，只能依靠茉莉的能力‘推’出壹條合適的通道。”
　　克爾拉收回望向島嶼邊緣的目光。
　　墻山的前半部是瘋帽鎮，聚集了眾多海賊和地下世界的人，顯然不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將大量奴隸搬運出去。
　　唯壹行得通的道路，也就是後半部的懸崖了。
　　有茉莉的能力，可以往地底推出壹條通向懸崖底部的通道。
　　屆時，就能將人送到事先開過來的船只上面，然後離開這裏。
　　“可惜卡拉斯沒空過來，我覺得他的能力更方便將人帶出島外。”
　　薩博覺得北軍軍隊長卡拉斯的能力更適合轉運奴隸。
　　不過他也知道，在革命軍歷來解放奴隸的行動中，大多數時候都是依靠茉莉的推地道能力。
　　“笨蛋，妳以為每個人都能像妳壹樣坐著烏鴉飛嗎？這裏的奴隸大多都是普通人，卡拉斯的烏鴉或許能將他們送到海上，卻無法確保所有人的安全。”
　　“說得也是。”
　　薩博點頭，旋即問道：“茉莉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不出意外的話，會在後天之前抵達這裏。”
　　“唔……”
　　薩博摸著下巴，低聲道：“與茉莉他們匯合之後，就立即行動吧。”
　　“嗯。”
　　克爾拉微微點頭，正想說什麽時，卻見薩博忽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在薩博的指引下，克爾拉看向遠處位於墻山底下壹道被鑿穿的大門。
　　壹支人數約在三十個左右的隊伍穿過墻山底下的大門通道，來到豬廠之內。
　　為首那人身材高大，梳著油背頭，壹身酒紅色的西裝在燈光照耀下異常顯眼。
　　克爾拉凝眸看著那人，壹瞬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瘋帽拍賣會的主人拉爾夫，同時也是壹手促成豬廠的罪魁禍首。
　　“是拉爾夫。”
　　克爾拉壓低聲音。
　　薩博沒有說話，而是點了下頭。
　　他們隱於黑暗中，默默看著拉爾夫帶著壹群人走向更遠處的壹處鑿在墻山下的洞口。
　　早將這裏探查清楚的薩博和克爾拉知道那個洞口通向何處。
　　目送著拉爾夫等人走進洞口裏，薩博和克爾拉默默收回目光。
　　那個洞口通向地底，而在地底之下，有壹座專門制造軍火的工廠，規模不算太大，但放在西海這種地方，已是不容小覷。
　　拉爾夫在瘋帽鎮裏瘋狂斂財之余，明面上壹手促成豬廠的誕生，暗地裏卻建有壹座軍火工廠，其野心可見壹斑。
　　薩博認真道：“若是人力充足，還能順帶捎走工廠內的武器。”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想了。”
　　克爾拉白了薩博壹眼。
　　不說聚集在瘋帽鎮裏的海賊們，單單就是拉爾夫旗下的兵力，也不是他們這壹支人手可以啃得下的骨頭。
　　只要能順利將所有奴隸轉運出去，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薩博笑了笑。
　　大量的武器，對革命軍而言是很重要的壹項必備資源。
　　所以，有此念頭也就不奇怪了。
　　但也正如克爾拉所說，做不到的事情，想得再多也沒用。
　　“走吧，去壹趟夜色酒吧，在行動之前，要先知會壹下塔塔木。”
　　薩博擡頭看了眼夜空中的密布烏雲，旋即擡手屈指成龍爪狀，往著山壁壹按。
　　那山壁如同豆腐壹般，被薩博並攏的手指輕易捅進去。
　　“嗯。”
　　克爾拉應了壹聲，隨後跳到薩博的背上。
　　薩博就這樣背著克爾拉，趁著夜色，徒手毫無難度的向著墻山山頂爬去。
　　……
　　夜色酒吧。
　　坐落於巷道深處，哪怕時值深夜營業時間，也是見不到半個客人。
　　酒吧之內，狼鼠如往常般坐在吧臺前壹人獨飲。
　　前段時間勸過塔塔木盡快離開瘋帽鎮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無論他怎麽勸，塔塔木就是不願意離開。
　　但他也沒有放棄，有空就勸壹句。
　　到最後，塔塔木受不了他的糾纏，回了壹句：“我有壹個不能離開這裏的理由。”
　　意識到真的勸不走塔塔木，狼鼠也就放棄了。
　　百般無聊的喝光杯子裏的酒，狼鼠看了眼成天就知道擦杯子的塔塔木。
　　“這都大半個月了，莫……”
　　狼鼠說到壹半時，從門口傳來的開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聽到聲響，狼鼠和塔塔木皆是望向門口。
　　只見莫德和桑妮外加壹只雪白肥鼬推門而入。
　　“還營業不？”
　　莫德微笑看著闊別大半個月之久未見的塔塔木和狼鼠。
　　“當然。”
　　塔塔木笑道。
　　狼鼠看著莫德身旁的桑妮，有些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