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太陽雨

　　十三號基地。
　　圓桌。
　　科克努力佯裝出壹副平靜，並且控制自己不去看小埃裏克的臉色，希望以此來詮釋自己的成熟。
　　鮑爾斯輕輕地拍著手，他也沒有看小埃裏克和約西亞，而是瞧向施內爾松這個競爭對手：“比特香水的測試結果出來了，施內爾松先生有什麽想說的嗎？”
　　施內爾松作為壹個快要成精的老家夥，想讓他尷尬談何容易。
　　他臉上當場浮現出慈愛的笑容：“恭喜科克，妳們做了壹件了不起的大事，我衷心為妳們的成功感到高興！”
　　“小埃裏克呢？”鮑爾斯轉臉向小埃裏克這邊，他忽然很想看看小埃裏克低頭的模樣。
　　“我有壹種不太好的感覺……”小埃裏克帶點苦惱，表情相當掙紮。
　　“是嗎？”鮑爾斯暗中冷笑。
　　妳到現在還不認輸？
　　哈哈！
　　堅持己見沒有錯，可是面對鐵壹樣的事實，依然堅持跟成功叫板就是愚蠢了！
　　約西亞對於小埃裏克的苦惱卻相當重視：“難道實驗有問題嗎？小埃裏克，妳快把妳的感覺說出來！”
　　他同樣覺得實驗過於順利不是好事。
　　不過他沒能深入思考。
　　現在小埃裏克壹說，他馬上覺得應該拋開利益爭鬥，及早處理。
　　“對，小埃裏克妳如果覺得實驗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改正，我馬上讓米勒少校和比特博士他們配合妳，再做壹組測試。”科克故作謙虛，事實上對小埃裏克此刻的“發難”嗤之以鼻。挑毛病不是不可能，不過妳應該早在他們測試時提出，等撤退回歸才提出來，誰都知道妳是故意挑刺。
　　“我不知道該如何說……只是壹種很古怪的感覺，趕緊讓他們回來，我擔心他們會出事！”小埃裏克完全說不出為什麽，只是心裏有壹種揮之不散的陰影。
　　“呃！”科克微愕，然後哈哈大笑：“小埃裏克，謹慎是對的，不過我相信米勒少校！”
　　“在事實面前，我們直面就是，何必扯這些沒用的第六感。小埃裏克，我建議妳好好休息，妳這段時間繃得太緊了，這樣不利於對現實事物的冷靜判斷。做實驗，我們必須講究科學，而不是遠東那種進廟燒香叩拜祈求發大財的東方巫術。”鷹頭組的羅斯科嘲笑道。
　　“小埃裏克？”伯德對小埃裏克的意見同樣看重。
　　“抱歉！”小埃裏克站起來，捂著頭：“各位，我的精神出問題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伯德似想勸他留下來。
　　擡了擡手。
　　最終。
　　還是放棄了。
　　等小埃裏克站起來，托馬斯同樣沒有堅持，倒是約西亞緊跟著站了起來，力勸小埃裏克：“我相信妳不是精神問題，妳是真正發現了問題，在實驗進行之前，我就覺得妳心裏有事……沒必要顧忌外人的想法，妳盡管把妳想到的問題說出來！趁現在還來得及，小埃裏克，我希望妳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把讓妳感到不安的原因跟大家說出來！我相信妳，妳的感應絕對沒有錯誤！”
　　約西亞完全不在乎羅斯科和科克他們的嘲諷，他只希望在事情全面惡化之前，能夠及早發現以及處理。
　　小埃裏克基因崩潰。
　　活不過三年了。
　　因為木頭先生出手基因修復，以失去全部力量的代價換取了以後的生命。
　　變成普通人的他，不可能再擁有超人般的力量了。不過，約西亞發現小埃裏克並非徹底倒退，最少在精神感應方面，他依然敏銳，甚至比起以前最巔峰時期，還要超出。
　　現在，小埃裏克感到不安。
　　這絕對不是什麽錯覺！
　　約西亞希望小埃裏克把握住這種精神感應，無論對錯，都將是壹個極其有用的預判技能！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感到不安，心悸……我對米勒少校和比特博士他們的成功，完全沒有嫉妒，相反我覺得很高興……只是我有壹種感覺，他們太順利了，有壹種……我的頭很疼，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只希望他們趕緊離開死亡峽谷，那裏……太過平靜了！該死的，我沒有辦法抓住心裏壹閃而過的那種感覺，我只是……這樣子實在太難受了，我完全無能為力！”小埃裏克感到大腦在高速運轉，似乎有無數的東西正在裏面閃爍，不過他什麽都抓不住，只能絕望地看著局勢壹步壹步地走下去。
　　所有人愕然。
　　大家對於小埃裏克夢囈般的說話，不知所措。
　　要說小埃裏克是故意找碴，他看上雲完全沒有給比特博士測試實驗添堵的意思。
　　可是。
　　難道要相信他的話？
　　他的話，就是小埃裏克自己聽起來都會覺得自己不正常！
　　“冷靜壹點，小埃裏克，妳放松壹些！我認為妳在失去力量後，精神方面反而有了突破，畢竟妳是自死亡國度歸來的人，妳肯定看到了什麽……妳盡量放松自己，妳已經有了感應，但妳還無法掌握這種精神力量，妳需要放松自己的身心，讓它自內心裏釋放出來！”約西亞想去攙扶痛苦地捂住腦袋的小埃裏克，猛發現小埃裏克的鼻孔流出了鮮血，趕緊叫人過來：“快給他打上壹支鎮靜劑，小埃裏克使用大腦過度，他需要休息……快點！”
　　“不要打鎮靜劑，我能撐住！”小埃裏克忽然大吼起來：“讓他們趕緊回來，我看見了漫天飛舞的蟲子，不對不對，是雨！我看見了什麽？我看見了雨！”
　　“雨？”科克差點以為小埃裏克被自己迫瘋了。
　　這幾天的氣象監測全是晴天。
　　陰雲都沒有。
　　經過千挑萬選才挑出來的最佳實驗日期，怎麽可能會下雨？
　　鮑爾斯心情美滋滋的，仿佛在最冷的天氣裏喝下了壹大杯熱咖啡，整個身心都在愉快地歌唱。
　　當然，他臉上是不可能表現出來的，鮑爾斯拿出自己也覺得有點虛假的關心：“小埃裏克，妳太累了，妳需要休息！我們完全理解妳的心情，也理解妳的急切，不過事情總算有了壹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小埃裏克？”約西亞急得跳腳：“不要堅持了，妳給我停止，妳現在已經透支精神了，趕緊停下來！”
　　跟米勒少校和比特博士的生命安全相比，他寧願要小埃裏克好好的。
　　沒有比特博士，還有別的博士。
　　小埃裏克只有壹個。
　　而且。
　　如果小埃裏克真的能夠在精神方面突破出來，對事物產生預判，那將是五月花組最無可估量的壹筆財富。
　　“直升機組，妳們現在到達平臺了嗎？”托馬斯馬上聯系迎接米勒少校他們的直升機組人員。
　　“我們已經接近平臺，但是，我們暫時繼續靠近平臺了……現在天空滿是飛蟲，比雲團還要厚的飛蟲群遮擋了我們的視線，我們得等它們散開，否則無法安全降落。”直升機組人員的回答讓圓桌高層們心中莫名壹寒，難道小埃裏克預判是對的？真要出事？
　　“立即噴灑驅蟲劑，或者別的辦法，我不管妳們用什麽辦法，必須馬上趕到平臺！”托馬斯立即下令。
　　“蟲群太大了，驅蟲劑沒有用，反而會激怒它們！”直升機組人員表示無法執行命令。
　　“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壹下子那麽多飛蟲？”伯德追問原因。
　　“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或許是風，頭兒！”
　　“什麽？”
　　“我的意思是剛才起風了，我們直升機群遇到了壹股自谷底升起來的冷氣旋，冷熱交替的氣旋，會讓許多飛蟲出來繁殖後代，而它們的出現，會讓許多狩獵者跟著飛到天空覓食，所以蟲群越變越大！”
　　“冷熱氣旋？妳們看看天空，是不是有烏雲聚集？”
　　“我們只看見漫天的蟲子，沒有烏雲！”
　　“能否繞行？”
　　“我們接下來會嘗試繞過蟲群！”
　　“繞過蟲群後，盡量保持低空飛行，在五十米的高度給米勒少校他們降下繩梯，確保直升機群的安全。”
　　“明白，我們會嘗試去做，但現在起飛的蟲群實在太多了，太多了，我們無法立即作出保證！”
　　在托馬斯和伯德他們跟直升機組人員溝通時。
　　另壹邊的科克趕緊找米勒少校通話。
　　科克可不想煮熟的鴨子飛了：“米勒少校，妳能聽到嗎？妳們的情況怎麽樣？天空有沒有烏雲？沒有下雨的跡象？”
　　“是的，我聽到了！天空並沒有烏雲，陽光還在，只是遠方有股冷風吹過來，讓我們感到身上涼嗖嗖的！我們沒有發現異常，重復，沒有異常！嗯，如果硬要說點不同，我們發現幾公裏外的裂谷有蟲群起飛，很大群，非常密集，它們應該是到了午餐的時間，非常活躍！”米勒少校表示目前壹切正常。
　　“妳們現在是否全體安全返回平臺？”科克追問道：“確定沒有任何壹個人掉隊？”
　　“非常確定，我們沒有人掉隊，我們很安全，同時，我們正在平臺等待直升機的到來！”米勒少校的回答，多少讓科克懸在半空的心好受壹些。
　　“聽著米勒少校，直升機群正在繞行蟲群，妳們或許需要在平臺上多等壹點點時間。”
　　“明白，我們沒有問題。”
　　圓桌。
　　各位高層面面相覷。
　　現在大家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好端端的實驗，怎麽忽然就跟中了詛咒似的？
　　難道死亡峽谷真的有那麽邪門嗎？明明只是壹些蟲子啊，怎麽還會弄出這麽詭異的壹幕呢？
　　“大家鎮定壹點，事情或許沒有那麽壞，因為冷空氣帶動的冷熱氣旋，蟲群起飛是正常的反應，以前也有類似的記錄，而且不下百次。米勒少校他們沒有問題，我敢說只要直升機群稍微繞壹點路程，馬上就會將蟲群拋在身後。平臺沒有問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將米勒少校以及比特博士他們接回來！”羅斯科強行擠出壹點笑容，努力給大家打氣。
　　“小埃裏克，妳還好嗎？”伯德再次看向正被醫生按著頭部抑止鼻血的小埃裏克。
　　“他還好。”約西亞點點頭：“他現在不宜再透支精神進行感應了！”
　　“當然，他必須休息好！”伯德點頭。
　　“或許沒有雨……”鮑爾斯看見大家如此關心小埃裏克，心裏稍微有點吃味：“我的意思是，小埃裏克第壹次感應，不壹定準確！當然，有感應能力是好事，這或許會是小埃裏克以後的特長，對我們的事業來說，無論感應得準不準，有預判就是最好的結果！”
　　“妳們不是說要堅持相信科學嗎？”施內爾松臉帶冷笑地反刺壹句。
　　“心靈感應同樣是科學！”鮑爾斯非常有底氣地舉例：“妳們應該看過木頭先生走入死亡峽谷的全過程，妳們認為壹個對死亡峽谷完全陌生的年輕人，為什麽能夠在每壹處都有驚人的表現？”
　　“妳認為木頭先生心靈感應能力？”施內爾松挑起了眉頭。
　　“當然。”鮑爾斯哼了壹聲：“他肯定是註射了最強的基因藥劑，突破了大腦禁區，對身邊周圍事物產生了某種感應，或者是紅外線模式，或者是紫外線模式，或者是聲波模式，又或者別的我們暫時沒有確定的模式。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大腦，有這麽壹種能力，這就是他在地底世界表現得遊刃有余的真相！他根本不會什麽武術，他此前二十年的記錄，也完全沒有習武這壹項，雖然他總是努力地向外界傳達，自己的壹切是習武所得！木頭先生百分百是想對外界進行誤導，讓人們的註意力集中在無關重要的武術上面！他強大的真相是某種特殊的基因藥劑，壹種能夠讓他的大腦開發很深的黃金級基因藥劑！”
　　“按照小埃裏克的變異，我們是否需要作出類似的研究？將壹些有培養價值但又接近基因崩潰的士兵，送去東山，請木頭先生修復他們的基因，以增加精神變異的機率！”天平組的羅伯特忽然生出這樣的構想。
　　他不知道。
　　聽到這裏的木偶妹妹差點沒有笑出聲。
　　小埃裏克的精神很強大是事實，因為基因修復並沒有限制他原來的精神力。
　　變回普通人的小埃裏克，卻擁有超級基因士兵那樣精神力，對周圍感應起來當然極其敏銳。
　　身體越弱小。
　　反襯起來精神越強大。
　　不過精神再強也不可能預先感應到死亡峽谷的畫面……叱石老祖他們修煉了上百年還沒有這樣的能力呢！小埃裏克此前感應到的壹切，全是木偶妹妹故意施加給他的。要不是小埃裏克的精神太弱，木偶妹妹擔心啪地壹下擠爆了他的腦袋，其實還可以讓他直接用眼睛“看見”更清晰更血腥的畫面。
　　“等小埃裏克恢復過來，我們再仔細研究。”托馬斯覺得將壹些瀕死的基因士兵轉為精神感應方面的人員，有壹定的操作空間。
　　木頭先生似乎不拒絕類似的合作。
　　那麽付出的。
　　無非就是大量的金錢。
　　要是金錢能換來壹批像小埃裏克這樣擁有心靈感應能力的人，那太值了！
　　“無論小埃裏克的感應是不是正確的，都得給他記上壹功。”科克有心跟小埃裏克和約西亞緩和壹下關系，畢竟小埃裏克因為感應能力，有了翻身的機會，再跟他硬拼下去有點不智。而且小埃裏克跟木頭先生關系不錯，要是利用他搭橋，將遠東之鞭幾個瀕死的基因士兵轉為精神感應方面的心靈士兵，那麽遠東之鞭將實力大增，在遠東的工作將更加如魚得水。
　　“米勒少校，妳們那邊的情況怎樣？天空有沒有異常？”跟比特香水的測試相比，伯德更加關註小埃裏克的感應是否正確。
　　假如小埃裏克的感應是正確的，那麽這個能力的作用比起比特香水，勝出何止百倍！
　　而且。
　　小埃裏克可以成功。
　　那麽他的成功意味什麽呢？
　　其他基因崩潰的士兵也有這種可能性！
　　“我們很好，天空壹切正常，陽光普照，偶爾有壹些捕食飛蟲的飛蜥飛過，但我們平臺這邊很安全！”米勒少校的話剛落，天空忽然有東西落下來，滴在他的面門，緊接著又有第二滴，第三滴……米勒少校下意識伸手接住壹滴，喃喃自語：“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