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做大事的人，拋妻離子是斬斷煩惱

　　半小時以後，匆匆趕回老婆婆家拿了自己那幾個手提塑料袋和棍子，告別擔心的阿婆，返回每天擺攤那個地方，趙倩無比驚慌和不可思議的看見了石澗仁，自己的父親，還有壹個不認識的男人。
　　驚慌是因為除了自己的父親，石澗仁和那個男人都渾身是血！
　　不可思議是因為石澗仁雙眼明亮，壹點沒有失血過多的萎靡，還居然駕駛著壹輛黑色的別克牌轎車，放下墨黑的駕駛座車窗讓趙倩看見了血跡的同時，給她指指後面車門：“是妳父親麽？”看趙倩呆呆的點頭就簡短：“上車！馬上走！”
　　難以置信的姑娘打開車門，看著後座上壹身灰色西裝，雙眼卻充滿亢奮的父親，趙倩忽然覺得無比的陌生，反而是那個前座的男人才更真實，只來得及匆匆坐進去把東西堆在兩人之間的座位和腳下，對著父親卻說不出什麽話，就雙手抱住駕駛座的頭枕：“妳……怎麽了？”
　　石澗仁的聲音都充滿健康：“沒怎麽，抱這個倒黴蛋沾了壹身的血，我的舊衣服帶上了吧，趕緊的，稍微走遠點找個地方清潔換了。”
　　那個把全身擠在副駕駛座的男人有氣無力，卻勉強擠出點笑容：“妳……才倒黴……嗯，我也是活該倒黴……”
　　趙倩都幾乎站起來了，雙手再抱緊點前面頭枕確認：“妳真的沒受傷？怎麽搞的，這些天妳在幹什麽，怎麽壹點消息都沒有。”壹邊說，壹邊不太相信的伸手到石澗仁胸前那些大塊的血跡上面摸，電影裏面不是有很多這樣的情節麽，看著好像沒事，結果其實腰間遭了個大洞，過壹會兒就死翹翹了。
　　但很顯然石澗仁身上的T恤沒有半點損傷，純粹就是面料沾染了黏糊糊的液體，由於兩個人湊得太近，趙倩還有發現：“妳沒洗澡？沒換衣服？這些天妳都沒洗衣服？味兒都餿了！”
　　藝術女生的關註點是不是真的有些怪異，石澗仁沒好氣：“我只想又快又省的趕緊把妳父親拽出來，哪有時間去洗衣服晾衣服的，趕緊，跟妳爹說話去，別來打攪駕駛員！”
　　趙倩怯怯的轉頭看那個撫養自己十多年的父親，不過才分別壹年多，但這壹刻還是手指能觸碰到的那個年輕人更真實可靠壹些。
　　因為她父親眼裏的目光太陌生。
　　而且趙子夫這個時候的表情從看見女兒就變得呆滯。
　　直到別克轎車在繁華鬧市倒車掉頭，他才看著眼前可以確認的女兒開口：“小……倩？小倩？妳，妳跟楊先生認識？妳們怎麽……怎麽楊先生妳是因為小倩才……”
　　這時候的石澗仁對他就沒什麽客氣了：“妳最好是閉嘴，這會兒我懶得跟妳多說，等妳恢復成了正常人再說。”
　　後排座的趙子夫睜大了眼，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再怎麽睜大眼也沒他女兒好看，但有種莫名的驚駭：“妳……妳究竟是什麽人，妳……在做什麽？”
　　石澗仁皺眉從後視鏡看了看：“趙倩，我建議妳最好坐在前排座椅間，擋著防備妳的父親來襲擊我，這桂西的山路可到處都是懸崖，別我們倆給妳父女二人陪葬，那就太不劃算了。”
　　小白花毫不猶豫的就照做，她身材真的很苗條，竟然可以勉力卡在前排座椅中間的寬大扶手上，警惕的看著自己那個臉上不停扭曲神色變化的父親！
　　也許在家鄉對於傳銷的無數傳說，讓她這個時候真覺得自己父親已經變成了怪物。
　　可那個滿身是血的家夥把自己的頭靠到車窗那邊咬牙切齒：“陪葬？我巴不得拉這所有的傳銷者去陪葬！妳們都是瘋子！”
　　話音剛落，後面的趙子夫果然就暴怒的彈起來，不過和趙倩魂飛魄散的展開手臂沒接觸，直接扣住了他前面副駕的家夥：“我們是偉大的事業，奇跡就在身邊，妳這個不可理喻的頑固分子，妳對這個社會完全沒有感恩的心……”
　　被鎖住喉嚨的傷員掙紮，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依舊馬不停蹄的反擊：“傻子！愚蠢的傀儡！明明自己就是個做傳銷的，被騙成這樣了，還以為自己在幹什麽崇高的事業！妳們才是社會的犧牲品，垃圾，這個社會就是踩在妳們身上，被人騙了還給人數錢……妳們這些社會底層活該就……”可能太過激動有點嗆著了，這家夥居然空空空的劇烈咳嗽起來。
　　趙倩已經下意識的轉身抱住了石澗仁的頭枕，嗯，她那細細的胳膊當然也順勢把石澗仁的脖子抱住，有些驚恐的看著旁邊兩個男人打鬥，又盡量把自己纖薄的身體擋在駕駛員的側面，試圖盡可能降低打鬥對駕駛員的影響，因為很明顯，石澗仁快速的把小轎車沖出了面積並不大的市區，很快就開始翻山越嶺，除了有點發黃的車燈範圍，包括車廂裏面大多都是黑暗的，只能聽見那兩個男人在不停的爭吵打罵，其中甚至還有頭部撞在車窗玻璃上的砰砰聲，很嚇人！
　　石澗仁嗅著姑娘的清香，真心感受到了她的保護，騰出手指扒拉開脖子上的胳膊，真光滑：“好啦好了，他們兩個都是極端分子，等他們打，餵，老趙，小莊可是傷員，要是妳把他弄死了，妳就是殺人犯，並不是在捍衛妳的傳銷事業正確性哦。”
　　穿著粗氣的趙子夫似乎松開了壹點手，可被稱為小莊的傷員繼續破口大罵：“妳們就是壹群社會的可憐蟲！神秘兮兮的搞些熱情待人、感恩敬業，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做正當事業的了？妳們就是傳銷！騙人的傳銷！就跟這個社會壹樣到處都充滿欺騙！”
　　石澗仁用手指引導趙倩：“跟妳父親親近壹下……”再把手指伸過去戳戳副駕駛：“夠了夠了，妳現在多處受傷，太激動氣血上湧，真的可能死人，安靜點不行麽？”
　　沒想到這人根本不領情：“妳也不是個好東西！我聽見妳跟他們胡說八道那些東西了，妳在犯罪！妳在教他們更隱蔽更險惡的騙人！妳才是最壞的……別以為救了我的命，我就會感激妳！”
　　趙倩已經怯怯的伸手去觸碰自己的父親了，可山裏面的公路上真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全靠前面車燈有點余光，她的手伸到壹半就停住：“爸……？”耳朵卻無比詫異的聽著前面的大罵，對這三人之間的關系奇怪極了，甚至有點八卦的好奇。
　　畢竟家裏欠的錢已經還了，自己的父親也真的從那個魔窟壹樣的地方出來了，趙倩發覺自己其實是很想笑的，隨著車體在山路上蜿蜒沖刺，她壹直最糾結難過的那些事情都煙消雲散了，剩下……只要面對他就好了，其實跟他相處根本就沒有什麽困難吧，起碼比現在要接觸父親輕松多了。
　　石澗仁理都不理副駕駛的臭罵，不滿後面的乘客：“老趙，妳知道妳老婆女兒過去壹年多過的什麽日子？老婆想跳河，女兒要賣身，作為壹個男人，不能養家糊口，不能讓妻兒吃飽穿暖生活安逸，妳還有什麽臉跟我說幹事業，最起碼的倫理道德都沒有了，妳還敢說妳成天把感恩的心掛在嘴邊？趕緊給女兒道歉……”
　　副駕駛顯然覺得大解氣，不吭聲的聽。
　　可寂靜的車廂裏沈默了好幾秒，趙子夫居然才冒出來壹句：“那……不是還沒跳河麽？女人都是這樣壹哭二鬧三上吊，如果為了這些事情停止自己的腳步，那才是人生的悲哀，他們根本就不能理解我們這個特殊的行業，我們為了中華民族復興……”
　　副駕駛哈哈大笑，簡直大快人心：“看！看這些……”估計把自己真噎住了，壹下沒了聲。
　　石澗仁正好看見前面山路邊有個草叢缺口，方向盤壹轉把車頭戳進去還開了幾米：“算了算了，妳先閉嘴那些誇誇其談的東西，得把這家夥先包紮了。”他也想順勢把血衣換了。
　　可打開車門趙倩卻比他更快的跳下來，壹把就抱住了他的手臂，因為自己親生父親剛才那幾句話簡直讓她如墜冰窟。
　　刺骨的心寒。
　　原來救出來不過只是個開始，這樣的父親，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麽相處：“妳……妳們究竟怎麽出來的。”
　　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寧願朝著石澗仁哭，也沒法投進父親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