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歐吉爾德·伊佛瑞克

　　奧森弗特鎮西北方，緊鄰出海口的壹棟建築。
　　黑黝黝的鐵門後是寬敞的大廳。
　　滿地堆滿空酒瓶、食物殘渣，空氣裏散發著隔夜肉類和酒水發酵的酸腐氣味。顯然，不久前這棟房子裏剛舉辦了壹場盛大的狂歡。
　　狂歡過後，大部分客人離開，廳裏獨留壹個醉漢，躺在壹堆酒瓶中央，砸吧著嘴，鼾聲大作。
　　他大概二十來歲，留著另類的莫西幹發型，除了腦袋頂上壹撮馬尾巴似的黑發，其他地方剃得油光瓦亮。
　　強壯的身體裹著壹身敞胸無袖皮夾克，上面紋著精致的花紋，露出發達的胸肌和胳膊肌肉，而他的臉，五官兇狠冷硬，壹看就不是善茬。
　　“嗝兒……”男人打了個酒嗝兒，吐出滿嘴惡臭的酒氣，夢囈似地呢喃，“我弗洛迪米……要重振……嗝兒……振興伊佛瑞克家族！”
　　“呼……”
　　“呼……”
　　大門突然被推開，身高超過兩米的肥壯男人大步流星走進來，氣喘籲籲地來到醉漢身邊，搖了搖他的胳膊。
　　“弗洛迪米老大，快醒醒，大事不妙！”
　　“呼……”
　　“再睡下去，咱們的計劃就要泡湯了！”男人著急地搓了搓手，索性拿起個酒瓶，壹把將殘留的酒水澆在了醉漢臉上。
　　“呼……唔……唔……”醉漢渾身壹個激靈，發出壹陣古怪的叫喚，猛地從地板上坐起身，怒目圓瞪。
　　“誰敢捉弄老子？！活膩了？！”
　　“弗洛迪米老大，是我，木桶龐克，”胖子眼神中閃過壹絲怯意。“我有要事稟報，並非故意打擾妳睡覺。”
　　“什麽要緊事？！”弗洛迪米揉著因宿醉而腫脹的臉頰，嘟嘟囔囔地壹把奪過壯漢手中的酒瓶，搖了搖，把瓶底可憐的幾滴酒倒在舌頭上。“吵醒了我的美夢，要是回答不讓我滿意……這趟生意妳就別想分到壹個子兒！”
　　“奧森弗特學院出事了……今早有兄弟傳回消息，萊納斯·皮特那東西把自然歷史系的學生都召集起來挨個問話。肯定是發現了威士肖的屍體。”
　　弗洛迪米聞言用手背拍了拍“木桶”臃腫的肚皮，
　　“我親愛的表弟，這種小事就讓妳慌得腦袋冒煙，長這麽大個兒就沈不住壹點氣？”弗洛迪米單手叉腰，斜斜地倚靠在墻壁上，輕描淡寫地說，“事情過去了壹周，算算時間，學校那邊就算再遲鈍也該發現壹些痕跡。但相信我，他們問不出有用的話來，更影響不到幫裏的行動……”弗洛迪米說，“而且幫裏在諾維格瑞采購的藥物昨晚已經運了過來，現在就差壹個合適的機會。”
　　弗洛迪米憧憬地說，“等咱們把‘貨物’送到那個大人物手上，兄弟們好幾年都不愁錢花。偉大的伊佛瑞克家族也能平穩地渡過危機……”弗洛迪米笑著說，“而且我最親愛的哥哥不會再為了錢焦頭爛額。”
　　“弗洛迪米老大……”木桶猶豫地說，“可我聽說獵魔人也摻和進了這件事。那群怪胎被傳得神乎其神，我怕他們發現點什麽線索，到時候計劃遭到破壞……”
　　“閉上妳的烏鴉嘴！”弗洛迪米臉色壹板，目露兇光，就像睡醒的雄獅，原本懶洋洋的神態度變得嚴肅無比，“奧森弗特什麽時候來了獵魔人，居然沒人通知我，兄弟們變得這麽懈怠？”
　　壯漢木桶心頭吐槽了壹句，昨晚不知是誰還提前辦了個慶功宴會。
　　“昨天……昨天才進的鎮子。”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間來搗亂！”弗洛迪米深吸了壹口氣，原地踱了幾步，“木桶，妳馬上到幫裏找幾個機靈的兄弟，給我到哲學家之門外面盯著，隨時向我匯報情況。只要獵魔人沒發現咱們的真正目標，那就不用管他們！否則必須先下手為強，讓這群變種人嘗嘗野豬軍的厲害。”
　　木桶龐克有些忐忑，他聽說過很多不可思議的傳聞，關於獵魔人，什麽以壹敵百血洗萊洛城，殺光布拉維坎鎮，幫裏不過四五十個兄弟真對付得了嗎？
　　“弗洛迪米老大，要不要先通知大哥，聽聽他的意見？”
　　“我們最親愛的大哥還得聯絡大老板，脫不開身，等他回來我自會通知，現在壹切按我的命令為準，明白嗎？”
　　……
　　同壹時間，奧森弗特鎮外，鮮花盛開的伊佛瑞克家族莊園。
　　壹對男女正手挽手漫步於花叢與綠草間。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硬朗，留著紅棕色的絡腮胡，男人味十足。女人身子嬌小窈窕，五官小巧精致，皮膚雪白細膩，秀發烏黑潤澤。
　　姿容絕美仿佛畫中人物，連盛開的鮮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這對情侶時而貼近對方，手腕輕輕觸碰，時而分開，享受著那股淡淡的曖昧氛圍。
　　歐吉爾德·伊伊佛瑞克突然摘下路邊壹朵紫色的玫瑰，別在身邊女人黑亮柔順的發絲間，深情地註視對方。
　　作為旁人眼中的紈絝子弟，伊佛瑞克家族的長子，他的溫柔只會展現給眼前這個女人——愛麗絲·比爾威茲，壹個富家千金，他的未婚妻，同時也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親愛的，”愛麗絲拉住男人的手，黑寶石壹般的大眼睛回望歐吉爾德，“我有點事想跟妳談談。”女人猶豫了片刻，“父親……父親他……”
　　“嶽父大人又讓妳過問我的債務關系？”歐吉爾德松開了手中的紫玫瑰，背過身意興闌珊地說，“妳告訴他，我正和諾維格瑞的壹個大人物談筆生意……”
　　“等做成這筆生意，我將壹次性還清所有債務，到時候伊佛瑞克家族必將東山再起。”
　　歐吉爾德說著，不由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出身遊牧民族，驍勇善戰的伊佛瑞克家族，為瑞達尼亞立下輝煌的戰功，憑此封爵，成為貴族。
　　家族勢力如日中天，數不清的人巴結他們、討好他們。伊佛瑞克這個姓在奧森弗特與諾維格瑞風頭壹時無兩。
　　可時過境遷，數代人後，伊佛瑞克家族越發衰敗，尤其近年來遭遇了壹連串的嚴重打擊，家族的土地仿佛中了厄運詛咒壹般，別人家小麥產量都在與逐年遞增，他們卻連續數年近乎顆粒無收，壹直在倒貼錢。
　　雪上加霜的是他不久前投資鋸木廠遭人欺騙，不僅血本無歸，還欠下壹屁股外債。
　　連未婚妻的家人都開始指指點點，嫌棄自己。
　　但噩夢就快結束了，想到最近的籌劃，歐吉爾德心頭的怨憤隨之壹輕。
　　“抱歉，親愛的，我不該在這種時候傷妳的心。”愛麗絲搖了搖頭，他以為眼前這個深愛的男人只是在安慰自己。
　　“但父親壹直很擔心這筆債務。妳知道的他是個商人，在金錢方面有些低俗的惡習，太過看重利益。而且我覺得……”愛麗絲抿了抿紅唇，“他好像對我們的婚事產生了很大的意見，我怕……”
　　歐吉爾德聞言猛地抱住了滿臉愁苦的愛人，“沒人能把妳從我身邊搶走！”
　　“別擔心，我不會離開妳……”愛麗絲靠在他懷裏，眼波溫柔，動情地說，“無論別人怎麽說，我永遠只愛妳壹個人。”
　　“也請妳相信我，最多壹周我就能還完這筆債，讓妳過上比公主更幸福的生活。”
　　“那究竟是什麽生意，不會又是以前那種勾當吧？”愛麗絲俏臉閃過壹絲憂慮，腦中想起另壹回事——伊佛瑞克家族有壹只“雜牌軍隊”瑞達尼亞野豬軍，歐吉爾德年少頑劣的時候曾經帶著這支隊伍劫掠過奧森弗特區域的農民和過往商隊。
　　但他已經洗手不幹多年。
　　手下的兄弟則幹起了另壹份上不得臺面的“買賣”。
　　“妳多慮了，是壹門正經生意，”歐吉爾德粗糙的大手將愛人纖細的左手按在胸口，輕吻了壹下她烏黑的秀發，望著莊園裏嬌艷的鮮花，神色振奮至極，“諾維格瑞的壹位大收藏家看中了的幾件藏品，我會帶著幫裏的兄弟替他‘買到手’，順便送個貨。”
　　“嶽父嶽母都是商人，妳也該知道的，自由之城那群暴發戶，是多麽的財大氣粗，報酬是很大壹筆錢，足以讓伊佛瑞克家族安然度過財務危機。”
　　說著，歐吉爾德眼前閃過未來美好的場景，解決債務後，余款也夠填滿他那嶽父嶽母貪婪的胃口。
　　“到時候，我會為妳舉辦壹場畢生難忘的盛大的婚禮！我發誓！”
　　“嗯！”愛麗絲甜甜壹笑，靠在愛人懷裏。
　　樹蔭下。
　　絢爛的花瓣隨風飄舞，兩道親密的身影漸漸融為壹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