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取而代之

　　連綿細雨從天空墜落。
　　銀色絲線籠罩大地。
　　諾城南區運河邊。
　　獵魔人小屋。
　　呼嘯的寒風吹過窗簾，吹得風鈴叮當作響，魔法燈搖搖欲墜。
　　扭曲的光線，照出幾張有著野獸瞳孔的臉龐。
　　“各位蛇派的兄弟，我和凱亞恩幸不辱命……殺了幾只攔路的水鬼，潛入冰冷的海水，成功找到了飛天雄鹿號的殘骸！”貓鷲灰綠的瞳孔之中帶著壹絲得色，從貼身的包裹裏，掏出壹張泛黃陳舊的完整圖紙，放到圓桌之上。
　　羅伊隨手將它拿起壹看，
　　“貓派十字弓……黑鐵礦石、紅寶石之塵、怪物爪……巧奪天工，完美的結構！”
　　光從鍛造材料看，貓派十字弩比最初的加布裏埃爾珍貴得多。
　　但現在，綁定武器經過多次強化之後，威力已遠遠超過了前者。
　　圖紙在四名蛇派手中傳遞，奧克斯兄弟，雷索，看得嘖嘖稱奇。
　　他們沒想到，貓派藍圖的收集速度會比蛇派更快！
　　“現在咱們已經集齊五張藍圖，只差鋼劍和銀劍藍圖，就能湊齊了壹套。”貓鷲嘴角向上揚起壹抹弧度，難掩興奮之色。
　　“穿上傳承的套裝揮動鋼劍，才稱得上真正的貓派獵魔人！”
　　自上百年前，貓學派創始人帶隊離開斯提嘉城堡後，貓鷲還沒聽說過有誰能完成這個壯舉，集齊所有失落的藍圖！
　　“關於剩下的兩張圖紙，我也知道大概位置……”凱亞恩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壹張在奧森弗特周邊的埃泰葉厄精靈遺跡之中——事實上，七張圖紙都發掘於這座遺跡。”
　　墨鏡下的猩紅的眸子低垂，凱亞恩似乎想到什麽不堪的往事，“幾十年前，我陪著奧森弗特大學考古隊探索遺跡，帶出了其中六張藍圖，四張在後來被施泰恩加德挾裹著帶到神殿島下實驗室。”
　　“壹張留在飛天雄鹿號。”
　　“最後壹張，我交給了住在諾城南邊德拉希城堡裏的——海貓王朝最後的傳人，亞德列安王子。”
　　“可我聽聞，那座城堡早已變成廢墟。”
　　幾人都註意到凱亞恩低沈的情緒，沈默地當了個聽眾，識趣地沒去多問，連奧克斯也控制住好奇心。
　　“格斯維德藥劑店尚在裝修之中，幾位若是不介意，不如先去南邊德拉希城堡，找到圖紙……反正城堡距離諾城不遠。”
　　“抱歉，夥計們，咱們得先解決另壹個麻煩！”羅伊突然打斷，表情嚴肅沈聲道，“我找到了逃出神殿島的研究員，馬提鷗·西庫拉……”
　　“什麽？！”凱亞恩好似被引燃的火山，低沈的情緒瞬間變得激動，聲音高了好幾度，黑色鬥篷下的身體因為興奮和憤怒而戰栗。
　　“他在哪兒？！”
　　“他正在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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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
　　雇傭兵陶德，當著眾人的面，講述了關於愛莎的整起事件，來龍去脈。
　　“那個王八蛋，逃出實驗室，改個名反而越過越好了？”奧克斯瞪著琥珀色的瞳孔，難以置信，“居然成為了諾城三巨頭之壹。”
　　“上次見到奧洛夫，我就看出他的態度——對非人類抱有極深的偏見……原來跟腳在這裏！”
　　“哪怕他成了皇帝，也不能消除過去犯下了罪孽，敢對獵魔人出手……”雷索摸了摸鋥光瓦亮的腦門兒，瞳孔收縮，宛如毒蛇，“必須付出代價！”
　　“忘了嗎，諸位，咱們不久前剛和三巨頭簽署了和平協議，”瑟瑞特，搖頭道，“這才過去多久，就翻臉不認賬，妳們有沒有想過後果？”
　　“兩家沒裝修好的店鋪肯定會被收回去。咱們以後也沒法在諾城混下去！”
　　“此事得從長計議。”
　　……
　　“各位，用不著討論，此事妳們不要插手。”凱亞恩身上的每壹塊肌肉，都因為憤怒在顫抖，勉強控制著面部表情，斬釘截鐵地說，“妳們為我做的已經夠多，與馬提鷗有仇的人也只有我！”
　　“到時候我單獨行動。反正在諾城還沒人見過我的真面目……”凱亞恩自嘲地說，“只要脫掉這身衣服，誰能把我和獵魔人聯系起來？”
　　“閉嘴吧，擅自把我剔除在外？”貓鷲雙手環胸，上額隆起壹圈皺紋，顯得極為不滿，“好不容易才把妳救出來，又要單打獨鬥，上去送死？”
　　“如果還當我是同伴，就收起這個想法！要行動，貓派壹起行動！”
　　“諸位，別擔心，我又不是啥都不懂的楞頭青……怎麽會莽撞地沖上去送死？”凱亞恩拍了拍貓派同伴的肩膀，深呼吸，勉強回復了鎮定，“我很有耐心，忍受了三十年的折磨，再多等幾年又有何難？”
　　“等我親眼見到收藏家，確認他的身份之後……”
　　“我會壹直盯著他，無論白天黑夜，無論刮風下雨，直到他露出破綻！”
　　“再發揮我的老本行。”
　　羅伊心頭壹凜。
　　想象壹番個容貌盡毀，壹心報仇的貓派，豁出壹切，盯住仇人。
　　那得多恐怖、寢食難安啊。
　　貓派原本便是所有學派中最擅長暗殺的學派。
　　“凱亞恩大師……”陶德狗熊般的身體稍微靠近披著厚厚鬥篷的身影，面帶懇求往兜帽下看了壹眼，卻沒能看清他的臉，
　　“能否讓我壹起行動，抓住那個畜生？我的女兒至今狀態未明，只有他才能解除惡毒的法術！”
　　猩紅的眸子往陶德身上壹掃，凱亞恩點點頭，
　　“夥計，看體格妳也是個好手，我答應了。但壹切得聽我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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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我壹個！”奧克斯旗幟鮮明地站到貓派獵魔人身邊，咧嘴壹笑，“老朋友有難，我可不能坐視不理！”
　　“而且收藏家歧視非人類，又心理變態，不配和咱們結盟！”
　　“羅伊還剩壹大筆錢。”奧克斯順勢道，“到時候和諾城勢力撕破臉皮，咱們就去柯維爾安家落戶！”
　　瑟瑞特眼神復雜地看著自家兄弟，論胳膊肘往外拐，也無出其右了。
　　……
　　“行了各位，用不著悲觀和極端……肯定有更穩妥的做法。”羅伊打斷了幾人的爭論。
　　現在的難點就是，獵魔人要如何抓住收藏家，又不暴露自身。
　　破壞之前締結的同盟。
　　“要不妳找個施法者幫忙想辦法？”瑟瑞特看向了羅伊，“問問麗塔·尼德，術士對付術士，也許有絕妙的主意。”
　　羅伊猶豫，面露為難之色……他已經欠下女術士好幾個人情，這次實在不想把對方牽扯進來。
　　“或者最笨的方法，制造壹系列不在場證據，咱們去三巨頭眼皮底下晃蕩。再雇傭別人綁架收藏家。”奧克斯又換了個主意。
　　“蠢貨！在諾城綁架三巨頭，妳準備出多少錢？”瑟瑞特不屑道，“就算有誰接了這個委托，我敢保證，下壹步就直接出賣咱們，去領取賞金！”
　　“那妳倒是給個主意！要生擒收藏家，又不能讓永恒之火、屠夫、乞丐王看出問題。這可能嗎？”
　　“不如主動聯系永恒之火？”貓鷲建議道，“諾城最大的組織向來跟施法者不太對付。現在的和平共處不過是表面上的假象。”
　　“咱們主動提出合作的要求，永恒之火肯定會順勢而為，幫忙鏟除馬提鷗，處理幹凈手尾。”
　　“妳以為永恒之火不討厭獵魔人？敢和他們合作，信不信除掉馬提鷗，下壹步就出賣咱們，聯合乞丐王、屠夫，對我們動手！”
　　瑟瑞特反對道。
　　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眾人皆陷入沈默。
　　討論又回到原點。
　　“不能讓人知道收藏家失蹤。”光頭大漢摸了摸鋥亮的光頭，隨口說了壹句，“除非我們抓走他後，找個人暫時頂替他的位置，掩人耳目。”
　　“妳的意思是找個雜技演員，偽裝成收藏家？”奧克斯搖頭，“太麻煩了，遲早會被識破……還多了壹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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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偽裝成收藏家？
　　羅伊突然心頭壹動，腦海中記憶如潮水般翻滾。
　　他突然意識到諾城這座巨大的城市裏，還隱藏著壹種罕為人知的特殊生物。
　　“咱們為什麽不永遠地替代收藏家？”
　　“把他取而代之！”
　　“妳什麽意思，小鬼？”幾雙詫異的眼睛看了過來，質疑、不解。
　　貓鷲若有所思，“說的倒是輕松，怎麽永久個替代法？妳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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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人當然辦不到，再高明的偽裝者也會露出馬腳。”
　　“但有種生物天賦異稟，能夠以假亂真。對他們而言模仿、復制就是壹種本能！”
　　眾人神色壹怔，但都是經年老獵人，瞬間明白過來，眼中異彩連連。
　　“妳說的那玩意兒，至少有五六十年沒看到過壹只。”雷索不無感嘆，“我以為他們已經徹底滅絕。”
　　“滅絕，還不至於。”羅伊搖頭，
　　奧克斯摩挲下巴，“問題是，他們偽裝得天衣無縫，怎麽個找法？”
　　羅伊神秘壹笑，“不久前，我獲得了新的啟示，有壹只正好居住在諾城，也許我和他還見過壹面……”
　　“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的言行舉止有如壹個刻意扮演的小醜……他的真實年紀或許還不大……”
　　“那還等什麽？！”奧克斯神色振奮，
　　“夥計們，該行動起來了！”
　　眾人眼神瞬間變得堅定。
　　……
　　“那麽，我去找蔔夢者小姐，占蔔壹次、確認他的身份。”羅伊說，
　　“諸位，就先去盯著收藏家，弄清他的動向！”